[ 胡雷 ]——(2023-5-16) / 已閱3785次
一、案情簡介
分包單位與農民工簽訂了《勞動合同書》，該《勞動合同書》為省人社廳制定的在建設工程領域農民工與施工企業簽訂的格式協議，具有強制性。農民工以分包單位未繳納社保為由解除勞動合同向分包單位主張經濟補償金。法院認為農民工與分包單位之間系勞動關系并支持農民工的訴訟請求。
二、（2022）蘇0303民初7605號一審判決觀點
本院認為，農民工與分包單位之間存在勞動關系。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是否形成勞動關系，應該從雙方之間是否具備勞動關系的實質要件來分析。首先，原告與被告簽訂了《勞動合同書》，約定在雙方之間建立勞動關系；其次，被告從事勞務工程的公司，原告與被告簽訂勞動合同，在被告承包的勞務分包工程工地工作，工作的內容為被告的業務組成部分，工作過程中接受被告項目管理負責人的管理與指揮，工資每月由總包單位代付5000元作為生活費，其余工資均由被告發放，故可認定原告與被告之間存在著管理與被管理、監督與被監督、指揮與被指揮的隸屬關系。原告與被告之間符合勞動關系的特征，應認定雙方之間存在勞動關系。二審予以維持。
二、判例觀點剖析
（一）應當依據用工協議的內容而不是協議名稱來認定勞務關系還是勞動關系
1、“《勞動合同書》”的具體內容為建筑企業與建筑工人之間的勞務關系
《勞動合同書》雖然名為勞動，但合同內容實質為勞務協議。合同第一頁的全部內容已經明確了合同性質、范圍、前提均為為勞務，且用大部分篇幅予以強調。合同中雙方約定的日勞務標準亦明顯體現了建筑工程領域勞務協議的特征。同時，建筑企業與建設工人存在工傷關系是一種特殊的認定，不能以存在工傷認定而反推存在勞動合同關系。
2、“《勞動合同書》”是江蘇省建筑工程領域勞務用工備案必須簽訂的強制要求且無法修改
《勞動合同書》為江蘇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制定的專門在建設工程領域農民工與施工企業簽訂的協議，為格式合同，是江蘇省建筑工程領域備案的強制要求，全省的建設企業在雇傭工人從事建工項目的勞務時必須強制性簽訂，且無修改權。全國范圍內亦是如此。
3、住房和城鄉建設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不再強制建企與建筑工人簽訂勞動合同
2022年8月2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發布關于修改《建筑工人實名制管理 辦法（試行）》的通知。將《建筑工人實名制管理辦法（試行）》（建市〔2019〕18號）第八條修改如下：全面實行建筑工人實名制管理制度。建筑企業應與招用的建筑工人依法簽訂勞動合同，對不符合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應依法訂立用工書面協議。
(二)是否具有人身依附性無法區分點工形式的勞務關系和勞動關系
通過檢索可知，不少判例主要依據工人與用工單位之間是否存在存在著管理與被管理、監督與被監督、指揮與被指揮的隸屬關系，是否形成的相對穩定的具有勞動內容的權利義務關系來認定勞動關系。農民工用形式多為點工，點工的具體形式為按時出勤打卡、按時上下班、按時工作、接受施工單位及上級主管單位的監督、巡查。該工作形式與勞動關系中的人身依附性無異。所以無法從形式上是否具有人身依附性來區分勞動關系和點工形式的勞務關系。
三、應當依據用工目的來認定農民工與施工企業之間系勞務關系
建設工程用工是以具體項目的起止時間作為用工的起止時間，以完成具體項目的建設為目的。這是符合勞務用工的核心特點，即以完成某個具體項目作為工作內容。農民工在提供勞務的過程中接受施工單位的指揮、管理、監督不僅是工作的要求，更是出于工程質量、人身安全的要求。不能因為這種形式體現了人身依附性而否定其勞務關系。勞務可以有管理，勞動也可以有自由。拋開用工目的，用其他方式無法區分農民工和用工單位之間是勞務還是勞動。
四、本文判例的負面影響
現在所有建筑工地的施工單位因實名制要求都會被上級主管部門強制與農民工簽訂省人社廳訂制式的名為勞動實為勞務的《勞動合同書》。農民工在用臨近工結束前依據施工單位未繳納社保為由主張解除勞動合同，索要經濟補償金。以本文所提判決作為判例支持，在本案所生地法院訴之必贏。這必然給用工企業帶來災難性的影響。
